新中国石油钻井事业开拓者
——许士杰和延安钻井教导团(上)
日前,冒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我和石油师师长张复振之子张金城又走进了石油师老战士伉俪许士杰、李杰朴素的家。93岁的李杰老人看上去身子骨硬朗,忆及往事思路清晰,见到我俩特别高兴。
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李杰老人荣获了国家颁发的“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可惜的是,她的老伴和战友许老没有等到。许士杰已于8年前以92岁高龄逝世。他离休前担任原化学工业部副部长职务(部长级医疗待遇),在其病重期间及逝世后,胡锦涛、温家宝、习近平、李克强、贺国强、李源潮、张德江、曾庆红和吴仪、顾秀莲等以不同方式表示慰问和哀悼。
透过金光闪闪的纪念章,许老的音容笑貌仿佛浮现在我们眼前。
1917年3月,许士杰出生于陕西省
城固县。1937年12月
参加革命工作,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至1952年间,分别任
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汉中地方区队宣传部部长、
八路军太行三分区政治部宣教科科长、
中国人民解放军19军57师170团政治处主任、副政委、政委等职。
1952年至1982年,许士杰历任石油工程第一师一团政委兼西北石油管理局钻井教导团团长、中央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办公室主任、新疆石油公司
独山子矿务局局长、矿区党委第一书记、
大庆石油会战勘探指挥部党委书记、会战政治部副主任、兰州炼油厂党委书记、石化部石油勘探规划研究院副院长、国务院管道建设办公室副主任、化学工业部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副部长。许老的功勋卓著,但这里要讲述的,是他为新中国石油钻井事业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光荣使命
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国的石油十分匮乏,帝国主义国家封锁新生的人民共和国。
1952年,毛泽东主席命令,我第19军第57师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石油工程第一师。10月9日,石油工程第一师整编委员会决定:以一团为主和二团第二营及师直部分连队组成第一期钻井训练团。此时一团的政委,就是许士杰。不久,师领导和许士杰谈了话,钻井教导团成立。
谈话时张复振师长一脸严肃,不像安排钻井训练,倒像在下达战斗任务:“你带一个钻井教导团先走,到延安去。西北石油局康局长说动身越快越好,明年钻井队伍太缺了”!
张文彬政委却面带微笑,扳着指头讲话:“你团的任务就是组织训练钻井技术骨干,都搞清楚用什么办法才能把石油从地下拿上来。开始计划了几个地方,比较了半天还是延安好。一是那里有油苗,离延长老油矿很近,钻井训练有可靠的基地支援;二是不用盖房子,中央机关和部队迁走后,留下大量现成的窑洞可住,能节省大量资金;三是到延安这个革命圣地训练,一定会极大地鼓舞学员们的工作、学习热情。”
他走到许士杰跟前,又郑重地说:“我们研究过了,政委、团长全是你!要记住,这是毛主席、中央军委命令的任务,所以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抗战烽火起时,许士杰奔赴陕北延安;解放战争中,他随军打回故乡陕南。多少回遐想那片神圣的黄土高原,延安不仅是为新中国奠基的革命圣地,还将是培养石油师钻井人才的摇篮。
许士杰对完成任务是有信心的。他认为一团不仅有差不多半个世纪的光荣战斗历史,而且团、营、连干部都比较年轻,有朝气,有一定文化。战士们肯吃苦,纪律性强,只要动员、组织得好,接受这一改变石油落后面貌的艰巨任务,不光是有信心,还应该信心百倍。
按1952年9月28日师党委会向西北石油管理局提交的延安教导团配备方案,该团总人数为500名,具体分配为一团350名,二团二营65名,师直85名。西北石油管理局康世恩局长与张俊副局长认真审阅了方案之后,与师党委进一步做了研究,决定把教导团人数增至800人以上。
对人员选配的条件,方案中有两条明确要求:一是班排干部占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一团若不能按此抽调,可根据情况确定,其余优秀战士占百分之五十到六十;二是政治纯洁,接受新生事物快,聪明。按方案部署,二团二营和师直工兵连、警卫连划归一团。划归的单位在尽快完成动员、组织调整等准备工作后,迅速抵沔县归一团领导,为进入钻井教导团做准备。
在方案要求的前提下,以一团为主,具有高小以上文化程度,年龄在25岁以下,身强力壮的班、排、连长和战士共815人的延安枣园钻井教导团组建起来了。团长兼政委许士杰,副团长由一团参谋长孙继先担任。
为担负起钻井学习、训练任务,许士杰领导一团开展了石油知识与钻井技术的学习热潮。当时,同志们对石油钻井一无所知,学习讨论中还闹过笑话。
有的同志坚定地说:油井深千尺,我一定不怕苦,早下晚上,多采些油出来。话音未落便有人反驳道:你咋瞎说?没听说过石油河么,采油就是拿大勺到沟沟下面去舀。许许多多离谱的误解和猜测,惹得大家发笑。笑过之后,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在石油专业知识上,大家普遍都是道听途说的一知半解。
为了迅速甩掉“油盲”的帽子,西管局领导选派了石油工程技术人员赴汉中进行石油知识启蒙教育和技术培训。永昌勘探大队技术员李腾蛟与西管局其他单位的几位同志接受了这一任务。
一位技术员在一团讲课时,内容多,时间短,就抓紧准备了一份草稿。没想到一进门,他的头嗡地一下就大了。原来他发现教室里肩挨肩、脚挨脚,端端正正坐满了人。许士杰等团首长也都坐在下面,拿着本和笔在等着上课。
钻井教导团先遣队是1952年9月到达延安的。驻地定在枣园。枣园,是党中央、毛主席住过的地方。在延安地委的安排下,许士杰和他领导的钻井教导团获得永生难忘的殊荣,住进了党中央的办公窑洞。
许士杰顾不得安顿行李,便出门来看各部门的办公地点和先遣队同志们的窑洞。地委同志说:除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周总理的窑洞控制保护起来外,其他各个窑洞都可以安排。
钻井教导团大部队抵达延安,已是雪花飘飘的季节。根据石油工程第一师的分配方案和西北石油管理局的意见,钻井教导团组织机构迅速建立,八百多名指战员全部到位。
由许士杰主持组建工作,团部下设办公室与教导处。胡振民任办公室主任,孙继先任教导处处长。办公室主管政工、行政、供给等股,教导处下设技术股、材料股、地质室、机电室。五个钻井队由团部直属,每个队编制一百三十多人。一队学员大部分是连、排级干部,主要培养司钻,正、副队长;其他各队学员由正、副班长和战士组成,主要培养钻井工人和柴油司机。
隆冬的陕北,寒风刺骨,万树凋零。延安钻井教导团举行开学暨大钻机开钻典礼。钻井教导团全体学员们顶着凛冽的北风,在聆听着团长兼政委许士杰代表团党委所作的学习动员讲话。
他一共讲了六个问题—
一是要进一步提高对搞石油的认识。他说:汽车、飞机、坦克和所有机器没有油就不能动。毛主席、朱总司令命令我们改编为石油工程师,不是枪杆子不重要,而是石油在当前更需要。
二是钻井在石油工业中的重要性。他说:搞石油是一门科学,不是把地下挖个坑就可以出油,而是需用钢铁钻机,在地下钻上几百米,几千米。因此钻井工作就是石油工业的重中之重。
三是为什么钻井教导团训练地选在延安?他说理由有下面几点:第一这里有现成窑洞,能省一大笔钱;第二这里有油苗,可以一面学习一面找油,一举两得;第三离延长油矿和四郎庙钻探大队比较近,有困难容易解决;第四延安是革命圣地,革命领袖们给我们鼓舞的力量无穷。
四是学什么?怎样学?他说:钻井从理论到现场,在学中干,在干中学。这种学习是带有强迫性的。我们要向一切内行学,学生产技术,学管理知识,学当钻井队长、副队长、司钻和司机,各工种高级技工,要明白主要设备钻机、柴油机性能,要懂得它们的操作规程,要能正常驾驭运行、能处理事故,也要学会业务管理,能文能武。
五是发扬当年打日本和开创陕南根据地的那股劲,不怕苦、不怕死,准备克服文化低的困难。
最后是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天气寒冷,许士杰依然戴着单军帽。他站在盖有一块白布的长桌后,意犹未尽地说:“党和人民把钻井教导团放到这里,是给予石油工程第一师最高的荣誉。所以我们每一位同志都要问问自己:我应该怎样做,才不会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才不会玷污石油工程第一师的荣誉。”
向石油战场大进军
延安钻井教导团是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开学的。首先是技术力量薄弱、缺少教员;其次是教学、实习用的设备、器材匮乏。为确保教学质量,西管局和延长油矿都尽了很大的努力,抽调李腾蛟、王典玉等技术人员和经验丰富的老工人来教导团工作。地质、钻井等技术部门搞理论教学的在开学之初只有三名技术人员,不久又补充了几位大学毕业生。现场教操作的老工人只有十几位,每个工种平均有一两位指导。
为了解决运输和教学、实习设备器材问题,西管局先后为钻井教导团配备了吉普车、旧十轮卡车、五一型嘎斯车各一台,还有一架马车;在教学、实习设备器材方面,陆续配给钻机五台,其中千米大钻机一台,500米小钻机四台,车床两台,另还有钻床、发电机等。人员、设备虽然仍远远不能满足需要,但在建国初期,石油专业技术人员稀少,全国才几十台钻机,许士杰知道,能抽调这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没有教室,沿河十多里长的川道就是课堂。教导团在延安发扬延安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管条件多么艰苦,也要一丝不苟地完成学习任务。
教导团领导对技术人员和老工人,在政治上信任,在生活上关心,在工作上支持。许士杰同志经常同他们促膝谈心,问寒问暖,给予鼓励。他经常对这些同志说:过去打仗我们熟悉,现在搞石油你们就是先生。不但自己身体力行,他还要求各级领导也要带头学好
在这样一个革命大家庭中,技术人员和老工人们无不感到春天般的温暖。教员百问不烦,耐心施教;老师傅竭尽所能,手把手带徒弟。地质室技术员王典玉、汤自励同志,对在本室学井口地质的学员张志良非常关心。张志良学习起来困难很大,两位技术员就热情地鼓励他,并耐心地讲解怎样描述砂样,怎样画柱状剖面图,怎样保护含油岩心等。再弄不懂,他们就再一次做示范,再一次耐心讲解,直到弄通为止。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中,张志良发奋进取,很快就掌握了录井工作方法及操作技能,不久就能独立负责一口井的地质工作了。
按照上级要求,学员要在半年内达到五级工水平,这对刚刚接触到石油初步知识的人来说,难度是相当大的。课堂上枯燥的专业术语,听起来像是天书。听不懂,跟不上,背地里,有的学员急得直落泪。
白天上课,从许士杰等团首长到战士,统统坐在园内梨树下,拼命地学啊、记啊。晚上却难了,延安的窑洞里没有电灯,一盏如豆的油灯下,几位学员团团围坐在一起,还在讨论白天的课程。太晚了,有的学员怕影响战友休息,就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复习;有的学员甚至借着月光,在窑洞外面的土地上练习绘图……第二天不等金鸡报晓,不少人又一骨碌爬起来,到小山坡上去学习。当起床号吹响后,他们又出现在出操的行列中。(未完待续)